解无央

【土三】九月初九





今日休假。

天气变化很是新鲜,才是初秋,风却刺骨冷。断断续续的下小雨,晴天的时候阳光看着耀眼,竟一点也不温暖,除了给怕黑的人一点安全感之外别无他用。

说起来,至江户已数年,带着享乐的心态游览还是第一次。借着旧友初来重新审视一番,换换心情,不失为不错的选择。只是总悟路上偶尔抱怨几句和姐姐的重逢有我跟着十分扫兴,让我无奈。

架不住那家伙初来乍到的好奇心,下午带她去了歌舞伎町的中央公园。她说喜欢看落叶飘在池塘里,我却不明白枯树叶有什么好看的。啊,莫名其妙的家伙。

可惜不是春季。明年的樱花大会,应该能带她一起来了。


一早去驿站接她。近藤老大起先并未告诉我她将前来的消息,说是想给我留个悬念,是山崎说漏了嘴,我才后知后觉,没有做好迎接她来的准备,所以提出和总悟一起去接她回来,也是应该的。

我记不太清她从前的样子了,依稀分辨出她剪去了长发。啊……总之接到她的时候,尽管数年未曾见面,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老样子,根本没什么变化嘛。

在屯所旁安顿了她的住处。虽说不是适宜长住的地方,只能暂时先委屈她住下,想着这两天一定找个合适的地方。她却一直推辞,说这里就好,离屯所比较近,还能随时看到弟弟什么的。真是傻女人。

晚上一同去不错的饭馆吃了咖喱饭。很难得,大家心情都很好,近藤老大没有被从志村家轰出来,总悟放弃了继续召唤恶灵来诅咒我,她看起来也开心,照旧在自己的食物上面堆满了辛辣的调味料。

喂,我只是要加一点蛋黄酱而已,这时候就别抱怨了。


回到屯所照旧阅读白天剩下的公文。


关灯前再去看一眼她。




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下了好一阵子大雨,院子里积水很深,队士们都不想去院中练剑,出任务时松松垮垮毫无干劲,令人恼火,不得不一大早就高声叫骂好几遍“切腹”,他们才肯好好干活。

在歌舞伎町三番街巡逻。工作力度增强后,各派攘夷团伙暂时消停了一阵,近期不再搞大动作,真选组管辖的区域内还算平和,这算是一件宽慰的事。

路过二阶堂家的便利店时,看到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扎着红色的绑头绳编成花,想着她也这样绑头发会不会显得精神许多,买烟的时候顺便也买了一根。

买完之后才想起来,她已经不用扎头发了。

乡下来的武夫,对身边人外貌的变化不敏感,情有可原的。

回去见面时,倒是她先拿出了赠礼,嘴上说是买菜的时候路过神社,就去求了平安符,给了总悟,近藤老大和我。

是去了哪里的菜市场,才能路过脚程半个钟头并不近的神社啊。麻烦的女人,总是不经意地就做了让人感念的事情,真让人头痛。

为这,总悟再一次憎恶了我的存在,并暗戳戳地诅咒我赶紧死于意外。

我无话可说。


晚上和队士们一起看昨晚的连续剧录像回放,一边护理佩刀。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念叨着我的名字让我去死的声音,一直到她进门。

总悟那家伙真是善变啊。


总悟和近藤老大,对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大概是讲些无聊的琐事,她也总是乐意耐着性子听着附和着,我却是没心思听这些。

披了制服外衣到门口抽烟。

后来把外衣给她披着送她回住处。

我没说我其实早就注意到,她扎了我给她的绑头绳,系了特别的结,短发的缘故,绑起来的部分翘着。


一盘月亮明晃晃的,像个大白盘子飘在墨里,耀眼。

明天定是晴天。




昨夜紧急出动,天亮时才回到屯所。

一切顺利,将一众近日里令幕府困扰的激进派攘夷分子一网打尽。为这次突击行动全局计划已久,先是由山崎乔装混入攘夷团伙中卧底,窃取至关重要的情报,应此制定出准确而周密的围剿计划,伺机而动,行动时又有总悟率先发起冲锋,直接击毙其头目,余党悉数抓捕归案,关押在牢狱中进行拷问。

仔细盘问余党,有几个位曾在鬼兵队手下做事,这么一来,抱有相当激进的态度,便解释得通。剩下的人宁死不肯交代底细,自行了断了性命,说来倒是有几分武士的骨气。

无人伤亡,大获全胜。

毫无疑问,一切都要归功于近藤老大无懈可击地领导能力,如果没有他果决英武的命令,我们断然是无法取胜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战中四番队和六番队表现尤为突出,记一功。长岛和井上两个人兴奋得不得了,一收工就结伴喝酒庆祝去了。

归路上,买一盒平时嫌贵的新烟,奖励自己。

如释重负。

只是前不久刚刚修补好的制服又被砍破了几处,这次,连里面的衬衣也遭了殃,不得不申请一套新的制服。

疲于练习,疏于防守,露出破绽,给敌人可乘之机,实在惭愧。


由此迎来几日清闲,给队士们轮流放假,让他们难得地回乡探望家人去,大概是作为领袖唯一能做到的慰问。


几个钟头无梦好眠,午时才醒。去到堂中,她已经过来了,在给总悟做针线活,缝补他旧时有些破损的衣裳,一边微笑着回应着近藤老大正不厌其烦地给她复述昨晚任务的经历。

与他们三人相对盘腿坐下,摆出理所应当的样子,端起面前的碗来喝味增汤。

总悟照旧投来了尖锐并且充满憎恶的目光。

唔,辣,太辣了。


她来都城已两个月有余。老家和这儿虽不远,水土和空气质量却差别甚大,江户远比不上武州的环境适宜人居。大概因此,加上努力想要适应新的环境的心态过急,前段时间有点旧病复发的兆头。所幸悉心调养一阵,状态好了许多,稍微松了口气。

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起过,觉得自己幸运之类的话。

殊不知这一切是我的幸事才对。

明日打算去庙会看看,她大概会喜欢。




气温骤降,才是仲秋,早起的时候竟已有了冬天起床的感觉。经费还不够这么早就燃暖炉,好在制服够厚足以御寒。

三日前执行爆破任务时出了些状况,爆炸时未能及时远离现场,回过神来已经听不见了。

令人恼火。

暂时性的,没什么很大的影响,不去管它,待几日就好了。

武士不能于胜役中全身而退,实在惭愧。

因祸得福,得来几日清静。只是便宜了总悟那小子,齐藤传来的本子上写着,他得空便肆无忌惮地发表会取代我的言论,并且向这边投来蔑视的目光。

不用他告诉我,哪怕听不见,看那小子口型就知道他在大放厥词。

只得胡乱大骂“切腹”来示威。


不善于掩饰,便借口公务繁忙,几日里没去看她。非是自作多情,近藤老大过于关心已经很是让人如坐针毡,再不想叫他人人平添烦恼。

结果还是让她找来了。带了木耳和猪骨在炖汤,还放些绿叶子菜,像还在老家的时候那样。我说何必这么麻烦,想吃猪骨汤的话我叫日常负责伙食的松下和大空来做就好了。

“我来做才是家乡的味道啊。”

那家伙掩口微笑,在纸上如是写着。

我无法言辩。

说来奇怪,生病的原因,她的味觉不似常人般灵敏,料理的味道却一直以来都恰到好处,究竟是怎样把握的呢。凭空猜测,是做大姐与生俱来的料理能力吧,志村家的大姐却生成了反方向的能力,实在令人唏嘘。


过后去了她的住处帮她烧暖炉。

她执意强调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固执,要代替她来做。我说,现在不似从前,大可不必勉强自己了。

她就眯起眼睛笑我,说着什么,只看嘴型,我猜不出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


回到屯所时已近黄昏。

院子里上午留的骨汤,已经结了冻。




一夜长梦。

梦见乡下道场的院子里,她还是现在的模样,我却老得满头白发,连路都走不大动了,我撑着一根拐杖,踉踉跄跄走去找她,她坐在池塘边回过头来,一边渐渐变得透明,一边轻轻笑着对我说,十四郎先生,你看,多好的日子。

疾喘着惊醒,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马上起身想着要去她那儿看一眼才行,出门发现她竟一大早过来了,在院中和一队几个队士寒暄。

啊那些家伙,平日里粗鲁又蛮横,和别人队长的长姐说起话竟然轻声细语的,还用上了谦词和敬语,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还挺不爽的。


有意外收获,和总悟一同巡逻,抓了几个偏激的攘夷分子。他们在街上恐吓民众,说壮年男士如果不参与攘夷,就去杀掉他们的母亲。

世风日下,攘夷分子如此卑鄙,怎能无动于衷,当机立断展开追捕,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承认,总悟又长进不少。从前注重对力量的把握,在对战时一瞬释放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如今则更为全面,耐力方面相较之前也进步不少。如果再训练一下眼力和脑子,不要在关键时刻对着我开炮就更好了。


收工之后连续剧正在放片尾曲。她和大伙围坐在一起,在听山崎那小子添油加醋地讲从前去宇宙贩毒团伙总部卧底的惊险经历。

真了不起,我要为他鼓掌了。

又听说刚刚她给大伙做了些馒头来分,已经没有我的份了,故作恼火的样子一言不发去外边儿抽烟。

结果她追出来,给了我私心留的一份。

送她回去的路上,给她讲我昨晚的梦。刻意说得妙趣横生一些,还自嘲问她说,是不是很可笑啊。

她握了我的手,很轻地亲了我的左脸一下。

她说,十四郎,多好的日子。


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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