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央

五九】《旧事记》(十三)

@Serene





一九八四年二月二日

今天是春节。孩子们起了大早去拜访亲友,只有孩子娘,解九和留在家中。昨晚鞭炮声一直响到深更半夜,他俩都没怎么睡好,便起的有些晚,我一向觉少不影响,照例早起给做早饭的孩子们打下手。
下了点小雪,却不是很冷,中午我们三人在院中喝茶谈天正好。
前两天忙年,全家团聚,孩子娘和我都干不动活了,只看着年轻人卖力气。连小邪也帮着打扫庭院,可比他爹小时候懂事多了。
许久未见面的三省也终于肯回来看看,年夜饭时他兄弟三人一起喝酒叙旧,说到动容时竟掉下眼泪。我想劝三省早早放下那些活儿另寻出路,终于是没说出口,只劝他常回家看看。
解九给家里写了春联。年轻的时候他用钢笔用得多,现在却用毛笔,他笑说手抖握不住钢笔了,毛笔也写不好,字跟着发抖,软弱无力。可我看他写大字的架势,就好像回到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穷给家里买了个叫电视机的小黑盒子,撞上两根天线,接上电按一下按钮,就有图画显示在玻璃屏上。我早就知道有这个玩意儿,可我看不懂,解九那么聪明都弄不明白,我也就放弃了。
现在识字儿了,还是读书看报的好,新东西,就让他们年轻人捣鼓去吧。
三寸钉也到年纪了,越来越不爱动,而且总搁解九旁边待着,最近我叫它,它都不理我,得叫好几遍它才好不情愿地来我这儿坐下。我就纳闷儿,这狗东西咋就越来越不待见我呢。
解九却恰好相反,不知何故,他这阵子话特多,有事儿没事儿就拽着我一通念叨,有时候一句话要来来回回叙叨好几遍。他开始和我说他以前不愿告诉我的事,我和他不在一块儿的那些年里他的经历。有时候他会一直讲,讲着讲着还会睡着一小会儿,就好像要把以前没说的话,这一天全都说完。
我就和他说小九九咱不急啊,你慢慢说我慢慢听,你说这么多我一下子也记不住不是?
他就攥着我的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去了。
去给他盖个毯子,改日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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